前面,劉小杏沒有領悟到蘇童談話的真正意義。
等同於告訴她,感情一直都存在著,並沒有因為那一場不愉快的相聚而夭折了。
現在和當初,雖然已過去有些時間了,相似度卻是一樣的。
否則,就不會提到楊慧林的名字,並且還故意說出一番絕情的話出來。
現在更加虛無縹緲了,地位不同了,他們是兩個層面上的人了。
一個是大學生,是未來的高級工人。
而另外一個則是農民,連個泥巴都翻不好的鄉下人。
蘇童是間接的,繞著彎的告訴她,那意義都存在著;今天,必須把心裡話同她說一遍。
他跟楊慧林的事,並不安靜,那是迫不得已。
她說自己是一個患有心臟病的女娃,其實,是出於私心,是一個浪漫的謊言。
他們是在一起,並且也經常在一起過,但感情已經山窮水盡了。
她的確很美麗,也富有才華。
但這樣的女子,超越的太多,自己根本配不起。
她的那種漂亮形象和天才的光輝,都是屬於跟她等同的那個人!
同時,蘇童還有另外一種,一會來一會去的痛!
念書時,他雖然是個偏科生,可以通過努力,今年上個大專還是有希望的,也同樣能走出農村。
雖然,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可是眼前的兩個大學生又引發了心裡的疼痛。
看見別人上了大學,自己又有些後悔。
他當初自卑,家裡窮,和楊慧林的那些事又鬧得滿縣風雨。
所有的事情都衝著他,困著他,排不開,也沒有能力去解決。
最後,來了個響亮的乾脆,直接不讀了。
逃避現實,在蘇家彎做一個自由自在的農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在土地上。
楊慧林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已經過去好幾天了,發生了這件天大的喜事,卻沒有像往常那樣,一遇到好事,第一個就會跑到蘇家彎來告訴蘇童。
這次她沒有,心情反而沉重。
這種舉動連她父母親也看不懂。
楊紫林又長高了些,她把姐姐的心思研究了一遍,認為和蘇童有關。
“姐,”她問她,“你是不是在考慮和他的事情?”
“哪個他?”楊慧林問,也是明知故問。
“還有哪個他呀?你這是不是明知故問麽?”
“姐姐現在是個大學生了,”她隨後又說,“而且還是個重點大學生。
”
“所以,你想同他分了?”
“我現在心情複雜的很,你不要煩我!
”
楊紫林被姐姐說的底下了頭。
“看得出來,你舍不得他。
”楊紫林又大起膽子的問。
“跟你說了,不要煩我!
”
楊慧林心情很不好,不想跟妹妹說這些戳心窩子的話,大白天的,直接上床躺下了。
但因睡不好,心裡煩躁,又跑了出來。
他們從老家返回到縣城的時候已經過去好幾天了,蘇童是走著來的。
今天有個意外,蘇童格外的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穿上楊慧林給他買的那件風衣,腳上的皮鞋是他父親的,是個便宜貨,沒舍得丟,他現在套上剛合適。
這樣的年青人一走進縣城,在那張陽光俊美的外表下,吸引了千百雙目光。
有個牽狗的女人突然驚呼了起來:“我的天啦!
大夥快來看看,那位走來的是誰?在我們的縣城裡居然會有這樣的人!
”
他一路走過去,顯得風度翩翩,洋氣十足。
時髦又瀟灑,俊美又青春。
大街上所有的人都呆了,不分男女,都在望著這個穿著風衣的年青人。
他迎來了掌聲,迎來了讚賞,可是他的心裡卻悲苦連天。
這一身行頭都不是他的,衣服是楊慧林送的,皮鞋是父親死後留下來的。
屁股後面有幾個補丁,是風衣把它們蓋住了。
真後悔,他想,真不該穿成這樣出門。
他過了那條街,穿過一條小巷子就是大市場了。
那鋪子的門開著,坐著那個女子正是楊慧林,正瞄著時又從裡面走出來了一位,定盯一瞧是楊紫林,比原來長高了許多。
放暑假了,同她姐姐一起在鋪子上經營生意。
他從從容容穿過人群,上了一個小台階,也不出聲,在那一旁站著。
太陽金閃閃的,因此,他顯得也特別的陽光。
白嫩的臉已經被曬成了紫紅色,那正是另一種少有的漂亮。
像個女生,頭髮長長的遮著額頭,因此,又多了一些溫柔。
要不是嘴唇上有一層黑黑的絨毛,人們一定會稱呼他:“美女,你好!
”
過了幾分鍾,楊紫林轉過身來,一歪頭,正對著蘇童的臉。
她呆了一下,隨後大叫了起來:“姐!
”。
隨後,她跑的飛快,滿臉通紅的躲進屋去了。
但是,她並沒有跑的很遠,而是在裡屋的門縫那兒,找了個適當的位置悄悄的瞅。
“姐姐的對象真漂亮,就像童話裡的王子!
”她喃喃自語,同時,另一種萌芽從內心深處拱了出來。
她羨慕,更崇拜,更在想那將來的事。
他微笑著朝楊慧林走去,同她坐在一起。
他們的關系其他人早就知道了,因此也沒有什麽稀奇好看。
大市場的人走的都是流水路,熙熙囔囔的人群,和琳琅滿目的貨物已經讓人目不暇接了,誰會注意到這兒呢?
“你來了!
”楊慧林說,“你終於還是來了!
”
“嗯。
”他回答,“我來了!
”
她第一次看見蘇童穿風衣,曾經幾次要求都失敗了,蘇童都以是個農民,以這個而托詞拒絕了。
今兒,這個人卻大方的要命,還特意的穿上了一雙翹頭皮鞋。
真好看!
像一個廣告裡的男模特。
不!
比廣告裡的男模特俊多了。
他是天然的,而他們,那些廣告裡的模特們是經過修飾,經過化妝了的。
並且,那種效果還沒有他的強!
“紫林。
”楊慧林朝屋裡喊了一聲後說,“你出來一下。
”隨後又同蘇童說:“我們還是出去坐的好,這地方吵死了。
”
“好吧!
”蘇童回答。
“還是那個老地方?”
“隨便!
”蘇童點了一下頭。
一個人的年齡在長大,心裡也會跟著成熟,說話做事也會隨之改變。
要是回到以前,蘇童是不敢或則是不好意思來這兒的。
這地方的人太多了,稍不注意就傳了出去,他可沒有這張厚臉。
現在,他放開了,男女之間,像這些事,在社會上是屬於正常的。
此外,他是專門來同楊慧林分手的,而不是來同她結婚的。
就是說,過了今天,他們或許連朋友,連同學都沒得做了。
哪裡還有心腸在乎人家,那些過往的人呢?隨便他們怎麽說,因為馬上就要分道揚鑣了。
那個老地方的景色有些不同了,原本茂密的樹葉被修剪了枝頭,青草也被拔了個精光。
土壤已經被翻過, 裡面有些黑黝黝的小種子。
那條河裡的水泛著渾波,水邊處多了不少的青苔。
座椅沒變,公園還是這個公園,隻因過去的時間太久了,今天顯得有點兒陌生,有一種遊子漫步的感覺!
他們在那兒坐下來,在那張漢白玉石頭靠椅上靠著坐,那種姿勢跟原來相逢時保持著一樣。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楊慧林問。
“你打算什麽時候走呢?”他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反而問起了她,“我是說,你什麽時候去省城報到呢?”
“我要你一起和我去成都!
”她說。
“我?”蘇童驚訝的嚷了起來。
“我想過了,”她又說,“在那麽大的城市裡,不會沒有你的立身之處。
”
“別開玩笑了!
”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
”
“我去當你的陪讀?”
“去工作!
”
“別開玩笑了,我對那兒,對成都人生地不熟的。
”
“你知道嗎?”她說,“我們家的農機就是從成都批發的,在那兒有我們家的一個熟人。
”
“熟人?”蘇童問,“我可從來沒聽你談起過?”
“是我舅舅的一個老夥計,是個什麽之類幹部的。
他兒子我們接觸過,名字叫陳凱成,對人很不錯,或許他可以幫到你的忙。
”
蘇童淡淡一笑,不屑的說:“還是算了吧,我同他不熟,也不需要這樣一個城裡人的幫助。
”
“如果不這樣的話,我們又怎麽能在一起呢?”楊慧林說。
“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蘇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