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熙，你發現沒有，這個國家很奇怪。
”宋榮皺著眉道。
“能有什麽奇怪的?”夏寧熙不以為意。
“這裡的律法一家犯事不會牽連家族，同樣榮華也隻給予一家，各家都以自家為謀。
所以會有很多陳家，王家。
”
“怕氏族勢力過大，不好掌控唄。
”
“手足相殘之事頻生。
”宋榮搖搖頭，歎息道。
“你想那麽多幹嘛?能過好自己的不就行了。
最近三皇子對你格外看重，說不定你再努力努力…唔唔……”
宋榮捂住夏寧熙的嘴，“說什麽呢。
”
“難道你就不想嗎?我記得你以前總愛爭取，想盡一切辦法往上爬。
”
“狡兔死，走狗烹。
我一不賢惠，二不貌美，你憑什麽覺得三皇子會在事成後容得下我?”宋榮握緊夏寧熙的手，“這個世道，我們隻能相互依靠，其他人都信不得。
”
“行吧。
”夏寧熙嘴上應著，心裡卻起了別的心思。
……
“戚生，你這急匆匆的是做什麽?”
“自然是遊山玩水，公主何必一直跟著呢?”
自上次不歡而散後，南昭陽反而纏的更緊，甚至立下賭約。
若是一年無法讓戚生動情，南昭陽便不會再打攪。
“山高路遠，公主若是跌傷了哪處……”
“都與你無關！
還有又沒外人，叫本宮名字吧。
”
“公主……”
“叫名字。
”
“…南昭陽。
”
南昭陽高興得眉眼彎彎，陽光灑落在她的臉上，熠熠生輝。
不多時，行至一山林，晨霧繚繞，茂林間隱隱傳來潺潺流水聲，石階蜿蜒崎嶇。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
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一群山匪兇神惡煞地從暗處蹦了出來。
“大膽！
你們……”南昭陽剛想亮出身份，就被戚生按住阻止。
戚生交了銀兩，山匪放他們過去後，南昭陽忍不住問:“你就任由他們這樣?”
“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規矩。
遵守規矩可以省很多時間。
”
“荒謬！
”南昭陽還欲說些什麽，卻頓時被眼前的涼亭所吸引。
古樸玲瓏的涼亭裡的石桌上擺著老舊的棋盤，一位老者手持羽扇坐在石凳上小酌。
看見戚生落座，南昭陽也跟著坐下。
“你會下棋?”
“不會。
”戚生擅武，但對棋藝一竅不通。
“本宮還以為你坐這是想跟這位老者比拚一番。
”
“坐都已經坐了，不如你跟他比比看?”
“什麽?”南昭陽一愣，琴棋書畫她樣樣不通，識些字她已然覺得辛苦，從小嬌生慣養，父皇與母後也都隨她願，從不勉強她。
“哈哈哈，生兒，你莫要再唬這位姑娘了。
”老者捋捋胡須，將棋盤收了起來。
“你們相識?”南昭陽有些羞惱。
“是啊，這位是我師傅，尋子人。
”
“師傅?你師傅不知道這裡山匪猖獗嗎?”南昭陽不解。
師徒倆並未回應她的疑問。
戚生從尋子人那接過一卷竹簡，起身行了個禮便帶著南昭陽離開了。
而尋子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南昭陽背影上。
“本宮命令你回答本宮剛剛的問題！
”南昭陽急了，越是不知曉越是好奇，不得到答案總覺得心裡癢癢的。
“什麽山匪，不過是些流民。
”
“流民?怎麽可能?盛安國國力強盛，數年來繁榮昌盛，怎麽會存在流民?”
“因為你是錦衣玉食的昭陽公主，你馬車上掰個角，上面的金銀都夠常人三五年的衣食。
你從未踏出過南都，所以你看不到民眾的苦難。
就連南都皇城都有乞丐伏街，更何況其他州縣。
自南淳帝頒布新律後，各族逐漸分裂，官事更是越落越細，往前萬人裡難出一官，現今千人裡便出一官。
上頭更是公然有買賣官職之行。
愈發減小的權利難以喂飽漸漲的貪欲，想撈多些得從何處呢?是搜刮民膏民脂，是連賑災銀兩都敢中飽私囊。
上串下通，官官相護。
往日裡犯事抄家，族親都得遭罪，現在隻一家遭懲，確像冤有頭債有主。
天可憐見，不少家結黨營私，殘害族親，隻為謀求更多。
監察使年年收受賄賂，明知事實卻又不肯稟明，當今聖上被佞臣蒙蔽，不知千萬流民無處可待，餓死在荒野不計其數。
雪花銀下埋的是萬千枯骨！
”
“本…我……會告訴父皇的。
”南昭陽顫抖著嘴唇，她卻是從未出過南都，偶見路上幾個乞丐，隻覺他們有手有腳，不過因懶惰而乞討成性罷了。
戚生垂下眼眸， “毒滲入肺腑，早已難醫治了。
現今更大問題存在於邊關，赤羅國不斷試探，戰爭隨有可能打響。
”
“你想參軍，究竟是為了守護黎民百姓，還是趁此關頭分一杯羹?”
戚生並未回答，一聲不吭地朝遠處走去，南昭陽也沒再跟上，沉默地回到宮中。
一連幾月，南昭陽都未再找過戚生。
……
“小姐，您不能進去。
”
“讓開！
夏寧熙你給我出來！
把你偷走的圖紙還給我！
”
“小姐，請您不要再這裡喧鬧了。
”門侍阻止著。
“好了，畢竟也是我的老朋友，留點面子吧。
外人都看著呢。
”夏寧熙扶著滿頭珠翠，扭著腰走出。
“夏寧熙，你為什麽要偷走我的圖紙?那是我熬了幾十個晚上才研究出的！
”
“宋榮，你不珍惜的機會留給我不好嗎?我們那麽多年朋友，讓讓我一次不行嗎?”
宋榮的雙眼失去光彩，“夏寧熙…我本來以為我們會相互扶持……”
“好了，別在念叨著那些沒用的了，事已定局，你說什麽都沒用了。
宋榮，清醒點吧，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我一直覺得你的那些想法很可笑，居然覺得自己能以一己之力改變所有人，你還是安安心心賣你的小東西吧。
一輩子也隻是個做小買賣的命，就別考慮那麽多了。
這是我作為你曾經的朋友最後的忠告。
要怪就怪我們的觀念不一樣吧。
我相信你，會理解我的。
”
看著再次緊閉的大門，宋榮攥緊了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