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年前喬竺和謝敏之從南海南離開後,確實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期間摩羅教的教眾隱姓埋名匯入了九州大江湖,派孤島人去樓空,在建的瞭望塔成了一堆廢石,無破宮經過幾次強烈的颶風後徹底屋破。
喬竺沒有挑戰的目標,終日無所事事,遊蕩在荊州、益州一帶。
後來不知是誰洩露她的行蹤給荊州王,荊州王三次派人請她入朝效力,她不堪其擾,隻能繼續北上。
走著走著,她又走回了青州,最開始遇見謝敏之的地方。
“主人你說為什麽客棧都叫平安客棧呢?”
謝敏之沒話找話。
“總得有個名字,叫邪門兒客棧也不吉利。
”
喬竺隨口胡謅。
二人先後翻過面前這座山坡,終於看到了村落。
天色尚早,山霧繚繞,樸素的民房藏在層巒疊嶂中,好似圖畫中的世外桃源,引人入勝。
正值深秋,倉廩豐收,村頭果樹上掛著幾顆紅彤彤的柿子,鳥兒跳躍其間覓食。
村子依山而建,綿延向上,走在主乾道上並不覺得陡峭,每一塊青石闆都被磨得四平八穩。
散養的雞鴨穿梭在田間小路上,被突然出現的貓兒狗兒嚇得一哄而散,又在下個路口重新匯集……
地圖上標注這裡叫小甘村,是個寧靜祥和的地方,由於四周環山交通不便,很少有外人打擾,避禍於此再合適不過。
至於為什麽叫“避禍”呢?因為喬竺這一路走來雖然很低調,但還是被不少人發現了。
現在荊州、益州、雍州三王室的人都在想方設法拉她為伍,江山盟夥同一眾盟友在通緝她,正道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在狂熱地追捧她……她從一開始的來一個打一個到最後的疲於應對,隻能跑路。
村子裡的人很久沒見過外人了,對她二人很是好奇,一個個活也不幹了,就站在路邊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直到她們被村長接走,村民們還自發地追在後面看熱鬧,趕都趕不走。
老村長將家門關上,終於隔出一塊清淨之地。
“二位方才說……想要買間宅子?”
“是的,我們要一間寬敞、清淨、風景好的宅子,價錢不是問題。
”謝敏之已經熟知喬竺的喜好,談判起來得心應手。
聽他語氣大方,村長也很高興,但他同時還有些為難,
“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恐怕沒有二位想要的雅居……好在風景確實不錯,隱居避世再合適不過。
”
“哦?老先生的意思是這裡以前住過隱居高人?”
“算不上以前,也就前幾年。
”
提到隱居高人,村長表現得跟是敬重,
“這位大俠姓廖,三十年前來到我們這裡,自己建了間山澗小院,離村子約摸一裡路,平時也常來村裡換換東西、拉拉家常。
他這個人很是熱心腸,村民們遇上什麽麻煩都可以找他幫忙,農忙的時候還會主動幫我們收莊稼。
三年前,他大概有六七十歲了吧,突然有一天就不辭而別了,把院子送給了村裡,說是無論村民住還是賣給別人都行,他不會回來了。
唉……也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去哪兒了呢?”
趁著村長為廖大俠擔憂的功夫,謝敏之征求到喬竺的同意,立馬定下這間院子。
沉甸甸的銀子拍在桌上,把村長嚇了一跳,隨即又喜笑顏開,
“來來來,我帶你們去看看院子。
”
村民們依舊跟在後頭,這一次少了指手畫腳,多了頻頻笑意,簇擁著二人上了山。
“就是這兒,怡然居。
”
一間全用竹子建造的院子赫然立於眼前,即便看得出很久不住人了,還是青蔥一片。
藤條編的柴門上結滿葫蘆,稍稍推動,葫蘆相互碰撞,像是一組銅鈴。
走進院子,寬敞平整的空地是熟土鋪成的,除了牆角長了點雜草,其餘一切都是那麽清爽簡潔。
主屋朝東,南北各有一排矮房,主屋底下用竹片圍了起來,裡面還殘留著雞鴨的痕跡。
此外最亮眼的就是和院子渾然一體的山泉,泉水順著竹竿引流匯入小池塘,又從小池塘的缺口流出,以保證池塘裡的水永遠清澈明亮。
因為村民們對廖大俠心存感懷,所以沒有人搬進來過,或許他們心裡還在期待廖大俠什麽時候像來時那樣突然回來,在院子裡重新種菜養花。
雖然沒等回來廖大俠,但是等來兩個和廖大俠一樣俠士氣度的人,或許這就是廖大俠常說的“傳承”。
喬竺對院子很滿意,當即就要住下來,村民們自發組織起來為他們打掃院子, 沒一會兒就將整個院落煥然一新,廚房煙囪裡久違地升起嫋嫋炊煙。
“二位大俠你們先休息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
做完這一切,村民們踏著夕陽歡歡喜喜地結伴離開,將空間留給二人。
謝敏之全程樂呵呵的,似乎很喜歡這裡的人和人情。
他嘗了口蕎麥嬸溫在竈台裡的粥,鮮甜可口,令人食欲大開。
“主人快來吃飯吧。
”他招呼著,拿起來巧手姑留下的碗筷,盛的第一碗照例給喬竺。
喬竺下意識坐下來,才發現這是王木匠剛為他們打的凳子。
放眼望去,所見種種,都是村民們準備妥帖的……
喬竺別扭地抿了抿嘴,笑意卻倒映在擦得反光的桌面上。
“主人你說他們為什麽會對我們這麽好?我們明明是新來的,也沒為他們做過什麽。
”
為什麽呢?喬竺也說不上來。
她入江湖的第一件事就是就近挑戰當地的惡霸,以樹立自己威名,此後四處尋釁滋事結仇至深,偏偏小甘村的人不認識她,隻憑她道貌岸然的外表當她是個好人,真不知道該說他們傻還是淳樸。
小甘村的村民回到家後,茶餘飯後也少不了對山上二人的猜測。
“之前賣貨郎來的時候是不是說,外面世道一天比一天亂,到處都在抓壯丁,他們是因為這個才來我們這兒的吧?”
“我看那小娘子和小郎君乾活兒的時候笨手笨腳的,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真可憐啊,要不是實在過不下去,誰會背井離鄉跑到我們這個窮鄉僻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