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昂很少做夢。
半夜從夢中驚醒,他抓著被子劇烈喘氣,好像剛才要被淹死了一樣。
夢裡隱約是透明的玻璃容器,很像他小時候待的那個,他正小心尋找著巴爾或者莉莉絲的身影,決定要靠近還是遠遠避開。
一個深色的影子出現,他遊了過去,發現是陸秋。
她閉著眼,睡著一般,一頭長發海藻一般柔順,因為他攪起的水波而朝著一個方向飄蕩。
他很想靠近,但無論怎麽遊都難以接近半點,他試著叫醒她,但剛開口,他就覺得自己喘不上氣,不管是聖血族的呼吸系統還是阿特拉蒂人的腮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四周驟然改變,他並不在水裡,而是飄蕩於深空。
那邊的陸秋慢慢飄離,越來越遠,仿佛將要回到她的來處。
而克裡昂也越來越窒息。
然後就醒了。
他捂著眼睛,卻依舊能從腦海裡直接看到終端的面闆。
但大腦明顯有它自己的想法,地球人的臉很快代替終端出現在他腦海裡。
克裡昂伸手,把床頭放著的,陸秋給他的那個小包拿了起來。
鈣片、止疼殺菌噴霧、保濕劑、驅蟲劑……但都是寵物用品。
她到底什麽意思?
這個笨蛋還是覺得他在生氣嗎?
擡手,小小的藥瓶穿過全息星圖掉到牆角。
他坐了一會,又下床去把東西撿了回來,放回床頭,不耐煩地給她發了條信息。
【大boss】:明天想吃什麽。
陸秋一早醒來看到克裡昂發的消息,隻當他是忙到半夜。
【qiu】:比賽呢,今天不吃,後天回來。
這個獎勵如此敷衍的小組賽其實說起來的話更像荒野求生。
畢竟是軍隊預備役來源之一,單純的書呆子或者純純的肌肉狂都不是軍方需要的。
知識,能力,應變,合作,冠軍缺一不可。
如果長闆特別長,短闆沒那麽拉胯,那還是能適當往上升班的。
就是一群人坐上飛行器的時候,才讓陸秋覺得真的開始緊張。
校園論壇裡前幾天就開始下注,賭的甚至不是A班幾個組誰能拿第一,而是今年能有幾個隊伍能過線或者今年有幾個殘疾的。
她看了半天評論,確實有新生不懂就問,前輩們也很樂意分享他們的心得。
他們的心得就是,低級班就當露營了不要在意名次,C班以上可以盡量深入,但也要注意距離,出現任何情況直接投降保證存活。
別的就不是他們該考慮的了。
AB班的沒什麽人現身說法,雲裡霧裡的形容讓人很是疑惑。
她直接問了羅溫,對方在聽到她的隊友也是E班的以後,歎了口氣。
“你還記得咱們去研究所那次嗎?類似吧,就是攻擊你的除了人,還有別的東西。
”
至於這‘別的東西’是什麽,羅溫也不太清楚。
“這要看軍方當年的傾向了,測試地點也有幾個,我不太確定。
”
陸秋根據這些條件想了想,明白了。
吃雞唄。
“也沒有那麽可怕,很少會搞出人命的。
”
這安慰並沒有讓她覺得很暖心。
飛行器飛出帝都城的時候,陸秋才隱隱覺得不妙。
這什麽比賽甚至需要出城的嗎?
她調出終端看著地圖,飛行器一路往東西走。
她來塞勒斯那麽久,還沒怎麽出過城。
飛行器飛了快兩小時才落地,地圖上標記著這裡的名字:千景城。
但對於一座城市來說,這裡也過於荒涼了一些,除了面前的幾棟樓房,並沒有什麽人工的痕跡。
地圖上也顯示除了這幾棟樓,附近都是自然地貌。
“好了,我們到了。
”E班主任萊斯利從第一排位置上站了起來,拍拍手:“先來說一下測試規則。
”
大緻和陸秋想得沒差,確實很像是吃雞。
千景城整個就是一實驗場,這裡擁有多達十種地貌,他們會借由面前的大樓中的裝置,傳送到城中不同位置,然後需要在有限的條件下,向城中心進發,最先到達者即是第一名。
其餘人等按照不同進展程度排名。
路上由簡到難設置了許多障礙,越往中心越難。
為了保住他們的小命,每個人配備了防護力場裝置,隻要開啟,就能防止外部的傷害,但也同時被淘汰資格。
除了主動激活,失去神智這東西也會自動開啟,並向管理者發送定位。
大概是首先注意到陸秋在查看地圖,他又補充道:“各位的終端或者其他什麽設備在進入測試場以後都會被電磁幹擾,能依靠的隻有統一發放的設備,就在你們座位底下,現在可以拿出來了。
”
每個人座位下面都有一個背包,打開來看,是些簡單的日用品和少量營養劑,還有一個手環。
“戴上手環,輸入自己的學號,你們一會需要憑借這東西進去呢。
”
輸入學號以後,手環的屏幕就變成一片黑色,隻有一根指針一樣的線,大概就是指向城中方向的。
萊斯利又交代了一些事項,才讓他們下飛行器。
前面幾個班已經開始依序進場了,陸秋小隊四個人本來也想去排隊,陸秋忽然被拽了一下。
看到這個人她就渾身難受,總覺得今天又要倒黴。
“怎麽樣,考慮好沒有。
”西澤爾抱臂歪站著,滿是得意地看著她:“我給你留了個位置,你沒必要跟著這些……”他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她旁邊都三個人。
陸秋之前就很疑惑西澤爾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學校。
按理說克裡昂正經二十三,他都從帝大畢業多少年了,這個老菜梆子一天在學校裡晃什麽。
結果一問才知道,女王嫌棄他太菜,讓他滾回學校重讀。
陸秋在克裡昂的飛行器裡爆發出驚天爆笑。
克裡昂第一次看她笑那麽開心,還有點不解。
“實際上很多聖血族有時間的話會進修很多不同科目,不過一般不會從基礎部讀起。
”他解釋道。
“不,你沒懂這地方的笑點。
”陸秋笑完,很認真說。
這笑點太地域限制了很難解釋,隻能是會心一笑的程度。
總之,他復活以後也成了帝大學生。
“你問的啥問題來著。
”上次她隻是套話,對於她感興趣的話題以外的事根本沒往腦子裡去。
“你這家夥。
”西澤爾臉色一沉:“我問你要不要拋棄克裡昂,跟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