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次見面以後,就在蘇童成為楊慧林的同桌以後,楊慧林把自己變了一個徹底。
那些時髦的名牌服裝被她通通的藏了起來,改穿成了普通的,這樣那樣的寸衫和短袖的T恤衫。
曾經那長發飄飄的款式也剪成的短發,齊眉的劉海下,那張梨花白似的臉兒似乎更俊了。
秋霜般的眼光也成了溫柔的春花,遇見誰都咧嘴一笑。
走路從從容容的,不像原來的那股風。
她的改變又讓全校瘋論了一次,有的說他老爸跑生意虧了本,有的說他老爸賺了黑心錢,可能被抓了。
關於蘇童,她最近打聽到了許多,這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男生。
除了家庭貧窮以外,其人的外表和品質是任何人不能比翼的。
別說整個校園,就算整個縣城也是第一的標緻,像這樣的男生,楊慧林怎麽能不去夢寐呢!
這幾天她要瘋掉了。
無論自己用什麽方式試著與蘇童搭話,從他嘴裡都輕輕吐出來:“哦,知道了。
”又或者是說:“不知道!
”
她憋不住了,那些藏起來的狂狼像火山衝破了底殼,裝不下去了。
她猛敲響桌子,狂砸書包……像這些根本不能吸引人家的注意力,從而使他開口說話,最多偷瞄一眼,而後由隨她的瘋。
很多個夜晚她失眠了,精神被徹底的摧毀了,眼睛紅紅的。
成績由此一路直下,甚至在一次考試中還交了白卷。
她害怕眼前的這個夢寐人在將來會成為別人的人,她著急,她哭泣。
她知道自己完了,一個被全校崇拜仰慕的女神,在蘇童的眼裡,連個渣渣都不算。
為了接近蘇童,走近他的世界裡,她想到了一個辦法。
周六剛放學,她就騎著車子去買了一把小刀。
去菜市場找了一些有用或無用的菜葉子,用袋子裝起來托在自行車的貨架上。
沉沉的,得有好幾十斤。
順著河道從橋上經過,幾個猛穿,出了縣城,在山彎處的馬路邊停了下來。
她在這兒等待,心裡突突的跳動著,像這樣的表演生平可是從來沒做著過。
一個千金小姐,不可能就這樣輸了,想得到的除自己外,別人休想得到。
不久看見蘇童出了大橋,正朝山彎走來。
蘇童越來越近了,楊慧林摸出小刀把輪胎紮了一個窟窿,順勢把小刀甩的飛了起來。
去哪兒了,管它飛去哪兒了,自己開始蹲下來,用手摸著輪胎,還東張西望的,渴求人家的幫助。
縣城的集市早已散去,除了他們倆,這條路上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莊稼人在遠遠的山坡地裡忙著收拾,太陽已經快落坡了,紅彤彤,黃豔豔的正往下滑。
輝映的山色開始暗淡了下來,漸漸退去了光輝。
空氣變得涼爽多了,夜蟲兒們也開始低聲地吟唱著。
楊慧林急得臉上直冒汗,不是,是慌得冒了汗。
紅彤彤的臉上鋪滿了細密的汗珠,雪白的寸衫,後勁的發稍處已浸濕了一片。
一瞧,這時候顯得更美了,像朵剛出水的芙蓉。
她背朝著蘇童,蹲在那兒胡亂的弄,一雙蔥白的手被車圈的油脂汙染了,粘著泥,像個燒鍋匠。
可憐又有點兒可笑,一個傲氣凜然的富家女子,為了心愛的人,故意給自己找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蘇童知道是她,那身雪白的寸衫和齊眉的短發,還有那輛熟悉的自行車。
那時候騎車的學生不多,這條路上也隻有她一個。
“她在那裡鼓搗什麽?”蘇童快步朝她走去。
“楊慧林,你車子怎了?”蘇童問,一邊蹲下來瞧。
“被人紮了一個窟窿。
”覺得這話出口不對,又改口說,“不,是在路上被紮了個窟窿。
”
蘇童望見貨架上的袋子,冒著包,裡面像是裝著菜。
推是推不動了,回家的路還遠著哩,這得往回走,回縣城修理去。
眼前這糟糕事,自己得出手幫忙才行。
不然,她一個女生,會荒蕪在這條孤單的路上。
更何況是同學,同桌!
“把袋子卸下來,我們推著回縣城,你在這兒胡亂的鼓搗,即使到明天它也是這個模樣!
”蘇童毫不猶豫的說,一邊準備卸袋子。
楊慧林聽得很清楚,他說的那些話裡有一個詞語:我們。
她陶醉了,瞬間看見了天空裡飛飄著彩霞。
自己成了仙女,正拉著蘇童的手朝仙霧朦朧的地方雙雙飛去。
楊慧林正犯癡的時候,袋子已被蘇童卸了下來,已放在路邊的一塊乾淨的石頭上。
隨便把自己的黃書包朝楊慧林的脖子上一套,微笑著說:“你幫我挎書包,我幫你推車子。
時間不算晚,緊趕些不會走夜路。
”
楊慧林幸福了,覺得老天爺就該對自己這樣子。
那夢寐的身影在前面為她退車子,自己在後面跟著。
她想去並排走,但必須掩飾自己的悲傷。
她在拖延時間,巴不得一起走夜路, www.uukanshu.net 這條夜路走到老死最好不過了,她有話說。
蘇童在前面走的很快,回頭一看,楊慧林正拖著身子,顯得很疲憊,有氣無力的,已經被落的很遠了。
他望了望天色,已經很暗淡了。
陽光已經被吞噬的不見了,天邊唯一的一溜霞光正在被夜雲包裹。
縣城的路燈正在逐排的亮了起來,幾處霓虹燈也開始閃爍。
縣高中的旗幟飄揚著,高三的教室裡還亮著燈。
楊慧林的那副柔弱瞬間激發了蘇童的同情,忘記了她曾經的高傲,那些聽見的和看見的都被眼前的可憐相衝散了。
在縣高中裡,他早就認識楊慧林,也聽見過她的作風。
霸佔座位,渾身都是外國貨,看不起任何人,整天跟她的表哥在外面瘋跑。
可是,自從跟她同桌以來,從接觸的那一天起,跟聽到的和看見的像是換了一個人。
除了偶爾發瘋以外,其他都是斯文。
最近成績下滑的厲害,還有點兒替她惋惜。
“我說,”蘇童說,“天已經快黑了。
”
楊慧林走到跟前羞愧的抿嘴一笑,擡起微紅的臉,伸出一雙沾著油泥的手,一邊搓泥一邊回答:“我走不動啦,今晚回不去了。
”
蘇童瞧她滿臉通紅,記得剛才滿臉汗水,有經過幾次涼風,可能傷風感冒了。
用手背一碰她的額頭,燙的嚇人。
“你感冒了,我得帶你去醫院。
堅持著走吧,先把車子寄在一處修理,回來順道再取。
到時摸夜也得回去,你坐在車子的貨架上,我推著你回去。
”蘇童見她可憐極了,柔弱的像劉小杏,心裡瞬間湧出了關照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