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林從進院至出院,經歷了十多天的煎熬。
她體質好,身上的傷疤已經痊愈了。
這期間,敬靜來來回回的跑了很多趟也沒有撬開她的嘴巴,一個不字不說。
今天出院沒有告訴敬靜,楊明清和敬小鳳把娃接到了家裡。
楊明清守著,敬小鳳出去勞動。
家裡到處松松散散,和當天夜裡事發時一個全樣,亂成一團。
收拾了老半天才像一個家的樣子。
楊慧林康復了,可心裡的創傷依然疼痛。
她很透了這個表哥,一個挑起事端的人。
十多天沒看見蘇童,他怎麽樣了?她思念著心裡的人,在醫院裡的那份熬煎簡直就是井裡的世界。
現在回到家頭過的猶如當初,依然不自由。
她想出個門都被她爸守著看,甚至連院壩那兒也不能去。
第一天在家睡覺,時間就這麽溜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突然想到了一個笨辦法,這是她媽常用的伎倆。
用農藥,她要以這個蠢方法來要挾,這是出門去找蘇童的法寶。
把藥剛拿到手裡楊明清從院壩頭走進來了。
“林娃子,你手裡拿的啥?”楊明清嚇的不輕,感覺腿都站不穩。
“農藥!
”
“你想幹啥呢?”
楊慧林一個快動作把藥瓶的蓋旋鈕開了,那姿勢告訴她爸,你若過來搶就立馬喝下去。
“喝!
”
楊明清腦袋瓜子猛的懵了,他終於知道這娃的性格了,打死都不服氣。
眼下可惹不起,哭喪著臉說:
“我的天王老子耶,你想做啥就去做,早點回來。
爸知道你的心思,已經粘在那男娃身上。
叫我往後哪還有臉面出門。
你現在越來越野了啊。
我管不了啦,也沒你這個女子!
”
無論是誰用什麽方法,現在也阻擋不了楊慧林的決心。
她要去找蘇童,否則就死!
“爸,你和媽上了敬靜的當,我和他這親戚做不下去了。
人家那男娃對我啥事也沒做,規矩的很,不像他油嘴滑舌,盡是花腸子。
”
“娃,你可不能亂說。
爸在外頭的生意還得靠你舅。
”
“舅舅是舅舅,敬靜是敬靜,一碼歸一碼,他要是敢來我屋頭,看我不攆他!
”
楊明清服了自己的這個娃,跟自己年輕時一模一樣,性格武辣,脾氣還倔。
還能怎麽樣呢,讓開大路讓她飛。
娃總有懂事的時候,總不能老是打,娃模樣生的這麽標緻,多金貴啊!
楊慧林跑出去了,先是大跑,怕她爸攆來。
後頭小跑,一面嚷著說:“我一會就回來!
”
楊明清在門口望著娃,雖是說心頭有氣,但是不忘叮囑一番。
“你早些回來,你媽回來不見人恐怕要瘋!
”
“知道了!
”
我們說父母是心疼孩子的,如果孩子總是那樣也不能強逼。
楊慧林是個天真的少女,心裡裝著自己喜歡的男娃。
盡管還不夠相愛的年齡,可心裡的渴求是任何也阻止不了的。
她的脾氣天生就這樣,除非讓她死!
她走了幾道彎,大概五裡路。
一路見人就問,人年輕,步子快,心裡急。
一個小時不到已經到了蘇家彎的拗口了。
密密麻麻的都是住家戶,有幾個人在幾棵大樹下,像是在那兒閑談。
她上去就問,年齡老少都有,她是個知書達禮的女娃,隻因心頭急,跟人家又是初次見面,一時忘了怎麽稱呼。
“蘇童是住在這兒吧,我跟他是同學!
”
她一路都是跑著來的,看得見細密的汗珠都掛在臉上。
臉兒紅撲撲的,梳兩個小辮子,特別可愛又好看。
米黃色的寸衫把人襯托的更白皙和活潑可愛了。
一個小少年逞能的拱了出來,生怕別人搶了他說話的機會,用小手一指,朝一個方向跟楊慧林說:“看見沒,那就是他們家!
”
她擡頭看見幾百米遠的地方,在一個埡口處,有三間青磚瓦房被幾籠竹子壓著房頂。
房門開著,有人在家,像是蘇童的父母在院壩頭忙著什麽。
此時此刻,她認為那兒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她謝謝那位小少年,並朝在場的人一笑,心頭緊繃繃的朝那兒走,一邊看,心裡揣摩著,“難道蘇童不在家?”
正如她所想,蘇童目前不在家。
紅光公社和他們公社的馬路要直接連通,被派出去修馬路了。
每家每戶都要去一個勞動力,蘇童自己要求去的。
一來可以混個公分,二來湊個熱鬧。
已經走了兩天,大概後天才能回來。
楊慧林到了房前,進屋就舀水喝,跟蘇童父母連個招呼也沒打。
她嗓子渴的已經快冒煙了,她並不是沒有這種禮貌,而是已經把這兒當成了自己的家。
她風風火火,個性直爽。
偶爾用些小計,還才華出眾,這就是楊慧林。
蘇童父母的眼睛隨著她轉,一時既忘了問起。
自己正忙著呢,猛地冒出來一個女子,在眼前穿來穿去的,像自己的兒子一樣,不認生還自由的很。
可畢竟不認識她,再說屋頭的壺裡裝著開水。
隻要說一聲準給她端來一大杯,哪有這樣莽撞著找水喝的?
楊慧林喝足了,從堂屋頭經過看見了蘇童的書包掛在牆上,這時候心裡舒服多了。
“姑娘!
”
蘇童媽的話剛一出口,接下來的話還沒有說,已被楊慧林接過去說了。
“大娘,大伯,你們摘豆子哩。
”
金燦燦的大豆還是上個季節的,鄉下人在需要時才去摘。
平時從地裡都是連藤割回來掛在房子的高處。
比如辣椒,還有玉米等。
楊慧林也來幫著摘,她走累了,自己找了個闆凳,坐著,一面跟他們微笑。
很尊敬的樣子,這兩位老人大不同,表現不好將來的事,和蘇童的事可能會泡湯。
蘇童父母迷糊了,他爸問:“姑娘,你是……”
“我是楊明清的女子,五大隊的。
和蘇童是同桌同學,今天來就是找他的。
”
“哦,我認識你爸,是個精明人,出了名的富。
”
“哪裡富,都是吹出來的。
”
蘇童媽趁他們嘮話時已經從屋頭端出來開水,還有一些舍不得吃的,親戚們曾經送來的餅乾和糖。
這菩薩心腸可不簡單,是否已經感化了楊慧林?她又沒犯什麽罪。
還是生來就是他們家最好的客人?需要拿出珍藏已經的東西來招待她這個陌生的女子。
像這樣的事蘇童媽隻做了一次。
理由就是既然是找兒子的,那畢竟跟兒子的關系不一般。
家裡實在太窮了,目前也隻有這些才那得出手。
還好平常舍不得吃,今天派上了用場。
蘇童媽笑眯眯的還讓她留下,吃了晌午才走。
楊慧林望著那慈祥的像母親一樣的面孔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爸在一旁一聲不吭的摘豆子,他看出來了,這女娃喜歡上了自己的兒子。
而且還是楊明清的女子,這精明人一般人看不起,想不到他女子卻進了自家門。
早就聽說這女子生得俊,今天見了果然像個小仙女。
楊慧林真想喊一聲,但她是個有知識的人,知道有個先來後到。
規矩還是要講的,這得看老人們的意見。
嚷得不明不白的也會讓人笑話,而且大家都尷尬的不像人。
不像是剛才找水喝那樣的芝麻小事。
楊慧林愛的一點也不卑微,籠統起來樣樣都比蘇童強,是個全能的女子。
而蘇童隻是生的俊,好看,屬於女生稀罕的那種。
其他方面還比不上很多人,比如力氣和勞動,才華和知識。
她剛開始喜歡蘇童是包含虛榮和霸道。
現在深愛著蘇童,蘇童的一切都是寶貝,他的父母就是親人!
蘇童爸剛剛才喜上眉梢卻又馬上皺著眉頭,兒子讀書的事他想趁此了解一下,問問這個女子。
他們是同桌,自然就曉得一些端倪。
“楊姑娘,我問你個事!
”蘇童爸頭也不擡的說,一邊摘著豆子。
楊慧林豎起耳朵聽,這時候才發現蘇童爸臉色煞白,那種難過的心情鋪在了臉上。
“十多天以前你們學校有兩位幹部來我們家裡頭,童娃說他被學校開了,高中讀不成了。
”
楊慧林聽了如五雷轟頂,血液如同倒流一般。
她“豎”的一下站了起來,嚷著問:“為啥?”
“連你也不知道?”蘇童爸問,也無心摘豆了,蘇童媽在一旁眼淚汪汪的難過。
不過,楊慧林很快就猜到了,這事一定跟自己有關。
現在,她首先想到的要去趟縣城,去找一個人。
離開蘇童家時楊慧林眼睛裡包藏著淚水,她此刻思緒千絲萬縷,這裡已經來過了,這就是全世界最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