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清在農機公司轉來轉去的瞅,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行家,工人們都不認識這麽一個人,瞧他乾淨還提個手包,以為是那兒冒出來的那麽一個考察者。
他對工人們微笑,也很仔細,把每一個生產環節都記在心裡。
看他們製作安裝,檢驗、再到包裝出廠。
這些農機工具對他來說這是一筆大生意,若是搞砸了,會直接間接的對不起兩個人。
不用他出墊底的錢,像是空手套白狼。
可要租庫房,跑腿,花費的時間等等這些也是同金錢對等的。
本意是來賺錢的,不是來賠錢的。
以前販糧食,賣豬仔,兌糧票都是盡賺未曾虧過。
楊明清多了個心眼,一進農機公司就玩了個消失。
幹什麽呢?他要去打聽,要去看,不通過高層,自己親自到基層去了解具體情況。
農機的質量,價格,實際用途,仿佛隻有他們這些一線的工人,從他們的嘴裡才能了解到真實的情況。
車間很大,工人卻很少,問過幾個面相老實的人,人家說公司的情況屬於保密制度,最好是去銷售部打聽,他們隻負責生產。
每一個車間他都去過,從第一到第四車間,返回的途中還迷了路。
陳雪斌和公司經理經一個小組長帶路很快找到了他。
在第三車間的儲物車間裡與他撞上了,一面走,開始談了起來。
因車間裡太吵,他們一面走,到了第四車間裡的時候,這個車間是包裝組,談話的聲音才清晰的彼此能聽見。
“老楊,剛才那邊太吵,你最好考慮一下,覺得,”陳雪斌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楊明清搶過去說了,他連想也沒想,“不用考慮,我乾!
”
“那好,你跟我來倉庫。
”公司經理說,腿已經邁了出去。
這位經理因公司面臨倒閉已經快調走了,會去一個他不喜歡的地方,往西北去種土地。
如果公司能起死回生,他還是經理,仍舊留在成都不走。
他同陳雪斌的交情還是不錯的,像職位調動跟交情沒有關系。
什麽地方需要你,說明那個地方合適你,得聽從安排。
還有,陳雪斌的手伸不到那麽長,也管不到人事上去。
這生意就算談妥了,這是天潑來的財富。
舅子哥真是個好人,他得兩面感謝才是。
兜裡揣著不少的錢,這是專門為陳雪斌準備的。
前面沒有出手,怕上當受騙後錢也拿不回來。
眼面前的一切正如人家所說的那樣,所以錢也就揣不住了。
楊明清歡心的像個猴仔撈到了月亮似的,屁顛屁顛的跟在人家的後面。
摸著兜裡的錢,要在一個沒人的地方拿出來。
陳雪斌突然說,他們已經進了倉庫。
“回去好生經營,爭取公司信任,到時候給你開專線。
再弄幾家分部,你來當這個總部長!
”
楊明清扯起牙巴一笑。
“嘿嘿!
”
這個部長的屬性不論是公還是私,管它值不值錢,隻要能管人,楊明清認為這就是升官了。
在那個公社和那個縣裡,和那個鄉下,這就是面子。
倉庫的機械已經堆滿了,有的還是半年前生產的。
因銷路不好,工人們的工資都差點發不下來。
公司經理每個月都派出去了幾個推銷員,東南西北的到處跑,再風塵仆仆的回來時,一聽報告沒有戲就跑到農機局裡去訴苦。
作為幹部的陳雪斌也是急在心頭,並答應幫忙想法子。
那天以後無論去哪裡,陳雪斌都要帶上資料親自推薦。
有的礙於情面答應了,後頭又沒有音訊了;有的呢,拿了幾個樣品,錢也付就再也沒來過了。
現在他想明白了,這裡面的根本原因是農民們拿不出錢來,上面憋沒有用。
還有,這工具壞了沒地方維修,況且維修的費用還得他們去承擔。
像這樣沒有保險的生意誰來做?劃不來,壞了就是廢鐵。
不如自己出勞力,累了就睡個覺,第二天力氣重生,簡單方便不花錢。
當然也不是全是,有那麽幾個零零散散的人想嘗試,有購買的意思,可那樣算起來還不夠運費和開支。
乾脆送人,各人去公司拿,其實也是想要個宣傳。
可到頭來依舊沒有了消息。
陳雪斌一直在考慮,要怎麽辦才能把這些貨甩出去?去說服農民,去幫助農民解決實際問題。
在沒有出路時想到了自己的老家,而且縣裡的二把手還是自己的老夥計。
他決定親自出馬,以回家探親的名義跟老夥計接觸一下。
路過的地方對農民勞動的情景深有感觸,可就是不明白一些科學的東西,好比農業機械這種省時省力的工具,在他們的眼裡為什麽就到不了手裡?關系不錯,運氣也不錯,老夥計把他妹夫推了出來。
開始認為楊明清一個鄉下人,文化又少,並不想把這門死生意交給他來盤。
可是大半年的時間都過去了,也沒人敢來接這個燙手山芋。
這個爛攤子已經奄奄一息了,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關於楊明清,看他各人的本領和運氣了。
不然,天下哪有這麽好的生意做,拿人家的貨還不需要底錢。
其實,再銷售不出去,那些都是廢鐵。
這還不可怕,工人們在盼望什麽,大家都知道,不僅發不出工資,恐怕連公司也要散夥。
所以,當楊明清拿出那些錢,要當面酬謝他,想起前面的事他能收嗎?如果這生意他盤不活,會虧的連渣都不剩。
而且紀律也不許他這麽乾,況且也不會違反紀律!
他們簽了字,蓋了紅章,各揣一張條子,這合同從今日起就算生效了。
一起往外走,走到門口,剛出倉庫就看到陳凱成和楊慧林。
楊明清大恰一步,走近了看,女子很怪,那樣子有些恨他。
眼角有些紅,濕潤的正憋著淚。
站在那兒,也是門口,在公司的那塊牌子的下面。
“你怎麽來了?”他問,一面把陳凱成瞄了一下。
楊明清算了一下時間,這過去沒幾個小時。
還有,他們從家裡出發再到這兒的消耗,說明他們沒有去陳凱成說過的那些地方。
兩個人的顏色,一瞧就知道準泡湯了。
陳雪斌正在倉庫的門口站著,他全看見了。
他一面同楊慧林笑,表示歉意;一面跟兒子神色嚴厲,越來越突出,表示瞧你那副野心。
性格溫和的他突然目露兇光了,脾氣要爆發了,把兒子緊盯著看。
陳凱成被盯的心裡發毛,深垂著頭,像個認識到錯誤的孩子一般。
平常的驕傲和兩個小時以前的形象,統統丟光了!
那個人,我們把他比喻成一個傷心的人,像是再也恰當不過了。
他不僅難過而且還被內外夾擊。
不必同情,和可憐他這樣的人,即便如此,也不去反思悔過。
他的心還沒有死,總有那麽一天,他把希望寄托在未來上,盡管那很渺茫。
他們的事,楊明清急了,陳雪斌也急了。
楊明清以為他們兩個的事情有那種希望了,凱成是個文化青年,是個記者,以自己的才氣追求女子應該不難,可以說是一件輕松的事。
自己估計高了,期望成了失望。
看得出凱成失敗了,像個渾球一樣立在那兒一臉失落相,一點兒也不符合他的本質。
還失了魂,見了他爸的嚴肅相就像老鼠見了貓。
陳雪斌的家教很嚴厲,兒子都二十好幾了也當小的教。
他以為是凱成欺負了楊慧林,見人家生的好看,像隻蒼蠅似的圍著人家轉著不放。
真不要臉,連班也懶得去上了。
或許是人家不意願,就把人家欺負得要哭,若是在家裡,兩個耳光是少不了的。
空氣是緊張的,兩個孩子的尷尬難免不把兩個大人牽連進去。
楊明清是個狡猾的人,一些不明原因的問題不能立馬去問女子。
兩個小時以前和兩個小時之內的事談都不能談,他馬上請客吃飯,去跟楊慧林說下午親自帶她去買衣裳。
楊慧林帶著不少的私房錢,早就準備好了。
她計劃要給蘇童買一件陳凱成在鄉下穿著的那款風衣。
那衣服好看,他一定很喜歡。
若是穿上了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子?至少比這個人好看一百倍。
她爸說要去商廈,正好自己要去做這件事,最好陳凱成一同去。
陳凱成並沒有把她怎麽樣,連碰一下都沒有機會,隻是陪同而已。
楊慧林偏偏不願意同他在一起,這種陪同讓她很不愉快。
這下遭了!
這款風衣的賣處必須要問陳凱成。
剛才,他因她而遭了罪,說不定這種恨會延續很久呢。
總有一種理由驅使人前行,讓人家高興了,這理由就充實的任何人也看不出破綻來。
吃了飯後,陳雪斌回了單位。
陳凱成也想去報社,最主要原因,他的錢放在家裡的包裡了,身上帶的不多,剛才已經付了飯錢。
離家遠離報社近,要去對象那兒想辦法。
他媽在單位,他爸剛才也回了單位。
如果一同前往,有些必要的花銷如果付不出錢來是件很丟臉的事。
曉得他們對成都不熟,但楊慧林是個精明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帶路。
給他們招個計程車可以直接到那兒,說好時間,一會再回來,去商廈門口接他們。
他正計劃一面隨想,一輛計程車過來了。
“你們這是要走嗎?”車子停了下來,司機伸出個腦袋隨便問了一句。
“他們去百貨商廈。
”陳凱成上前去開車門,一面說。
楊慧林以為他會去,這個場面無論怎麽樣他都該去,一點也不假,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一起去吧!
”她說,就在他的背後。
楊明清也說:“對,我們一起去。
”
溫柔動聽的聲音刺激了他,自從到了成都,這麽久以來,這還是楊慧林主動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復活了,激動的要命,糟糕的是錢被放在家裡了。
她在主動邀請,不管是什麽樣的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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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在那兒等,司機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猛地從腦海裡跳出來一個辦法,在商廈門口,那兒有公用電話機,讓他們先進去,再打電話通知朋友送錢來。
他們一起上了車,到了商廈門口陳凱成摸了一下口袋,那計程表上的錢還可以付出來。
不過,楊明清坐在前排,已經提前付了。
“你們先進去,我去趟洗手間。
”
……
一切正如他計劃的那樣,那位送錢的朋友走後他馬上在商廈裡的服裝類找到了他們。
楊慧林正在等著他,那心思全在那件風衣上。
這兒那兒的全找了,沒有那種風衣。
楊明清覺得奇怪,一個女娃要那件風衣幹什麽?
陳凱成出現了,像是救了她的命一樣看到了希望。
她說:“凱成哥,你在鄉下穿的那件風衣挺好看的,這兒怎麽沒有?”
她一面說話,已經溜進了隔壁一家賣男裝的鋪子裡。
他爸在隔壁,在賣女裝的鋪子裡為楊紫林挑選衣服。
“那是俏貨,這兒沒有。
”
“哪兒才有呢?”
“北門上,荷花池,如果運氣好或許能找到。
”
楊慧林一聽,為了時間,這兒沒必要再逛下去了。
他們繼續說:
“那你帶我去荷花池。
”
“我通知你爸。
”
“不,你想辦法讓他回去。
”
陳凱成高興壞了,楊慧林的轉變太快了。
他沒有過多的去想風衣的事,隻要她去哪裡做著何等的事,他都會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