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生，我並不是在危言聳聽。
”

　　李醫生語氣嚴肅:“有關墨念小姐的事，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慮一下。
”

　　紀時笙聞言，陷入了沉默。

　　李醫生並沒有著急催促，隻是默默等待紀時笙下決定。

　　終於，紀時笙開口:“……非她不可嗎?”

　　“非她不可。
”李醫生沉聲道，“這七年來，除了她以外，紀青墨再沒對第二個人如此特殊，而且……我也沒見過，會讓紀先生說出‘她在我身邊會讓我動搖’這句話的人，我知道你對我有所隱瞞，所以我隻能猜測，但這個答案你應該心知肚明——”

　　“紀青墨，是為了墨念才出現的吧?”

　　李醫生緩緩道出了他心中的推測，“而紀先生你，對墨念也有什麽無法解開的心結吧?”

　　也就是說，墨念是紀時笙一切病症的源頭！

　　這一點，紀時笙剛才也親口承認了。

　　紀時笙在一開始就說，“我已經解決了‘根源’問題。
”。

　　而這個“根源”，便是指的墨念。

　　盡管紀時笙努力掩飾有關墨念的一切，但他卻在那些細節中暴露了墨念對他的特別。

　　果不其然——

　　“我與她之間，的確發生過一些事，讓我……非常痛苦的事。
”

　　紀時笙在沉默後，終於打開了話匣:“李醫生你有句話說的沒錯，我對墨念有解不開的心結，所以……我更無法理解紀青墨的誕生。
”

　　李醫生聞言，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我原以為，紀青墨是仇恨的產物。
”

　　紀時笙緩緩說道:“可當知道他出現後，並沒有對墨念做什麽，反而對墨念很親近，我又不太確定了。
”

　　李醫生一怔:“你為什麽會認為紀青墨是仇恨的產物?仇恨是指的……你對墨念小姐嗎?”

　　“沒錯。
”

　　紀時笙無法忘記十四年前的那一天，“我以為紀青墨不過是為了幫我分擔痛苦，才分裂出的人格，若他碰到墨念或許會做出一些難以預料的事——當然，也可能是現在時間來不及，紀青墨才沒動手，紀青墨出現的答案，仍未確定。
”

　　這話的意思是……

　　紀時笙以為紀青墨會害墨念?

　　李醫生眼皮一跳，這麽說來，紀時笙之所以做出反常的舉動，將墨念趕走，不僅僅是害怕自己對墨念動搖，也害怕紀青墨會對墨念做什麽?

　　看來，墨念在紀時笙心目中，佔據著一個相當特別的位置。

　　或許是恨，又或者……

　　正好相反。

　　“我不想賭。
”紀時笙淡淡說道，“紀青墨既然是我分裂出的人格，那麽一切責任該由我自己來承擔，不該把其他人牽扯進來。
”

　　果然。

　　李醫生聽到紀時笙這麽說，越發肯定了自己剛才的猜測。

　　紀時笙很看重墨念。

　　哪怕墨念是他唯一治愈自己的機會，他也能為了讓墨念遠離危險，而放棄這個機會。

　　若是站在紀時笙的角度，李醫生或許會讚同。

　　但，李醫生並非紀時笙，他是紀時笙的主治醫師，他的目的是為了治愈紀時笙。

　　精神分裂的例子太過罕見，哪怕是在國際上，對此的治療手段也相當有限，任何可能都值得去嘗試。

　　李醫生並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紀先生。
”

　　李醫生忽然開口:“你從剛才到現在，似乎一直是按照你自己的角度來看待問題，以你看到的東西，以為的東西，去做出判斷。
”

　　“什麽意思?”紀時笙聽出李醫生話中有話。

　　“你有跟墨念小姐聊過嗎?”

　　李醫生道:“有關紀青墨的問題。
”

　　“我為什麽要跟她談這件事?”紀時笙語氣一沉。

　　李醫生明白，紀時笙是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弱點。

　　“我這話的意思，並非是讓你跟墨念小姐坦白那些你不想提起的事。
”

　　李醫生解釋道:“我是在問，你有聽墨念小姐講過紀青墨的事嗎?”

　　紀時笙一怔。

　　他當然……

　　沒有。

　　剛醒來時，他猜到墨念很可能與紀青墨直接接觸後，第一反應是恐慌，所以在第一時間將墨念開除，讓她遠離自己，遠離紀青墨。

　　有關紀青墨的事，紀時笙根本沒心情去問墨念。

　　“你對紀青墨接觸墨念小姐的本意，都隻是推測，並非事實。
”

　　李醫生繼續道:“真正了解紀青墨意圖的，不是你，也不是白助理或我，而是墨念小姐本人。
”

　　“她哪裡會知道這些！
”紀時笙聞言，語氣中多了一絲煩躁。

　　墨念根本就沒有感情，又怎麽能明白紀青墨的意圖?

　　紀青墨可是連國際知名心理醫生都覺得棘手的人格！

　　“紀先生。
”

　　李醫生聲音中帶著一絲安撫，他道:“我對墨念小姐並不了解，所以她能否判斷紀青墨本心的事，我也無法給出肯定的答案，但有件事你得明白，如果你不去問，這個答案永遠隻會是你的猜測，而不是墨念小姐的判斷。
”

　　“我並非強迫你把墨念小姐找回來，隻是……”

　　李醫生緩緩道:“我覺得你該給墨念小姐一個吐露真心的機會。
”

　　紀時笙愣了愣。

　　“你好像從沒給過墨念小姐這個機會。
”

　　李醫生說道:“從一開始，你隻是在為墨念小姐做選擇，卻沒問過她到底怎麽想的，你確定她想從你身邊離開嗎?你確定她不能察覺紀青墨的意圖嗎?”

　　這兩個問題，讓紀時笙啞口無言。

　　李醫生說的沒錯，他從未問過墨念的意願。

　　“如果你在與墨念小姐談過後，認為墨念小姐留下來會有危險，我不會再提這件事了。
”李醫生又道。

　　“我不是擔心她會不會有危險。
”紀時笙仍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但眼神卻有些慌亂。

　　李醫生看破不說破，他話鋒一轉:“現在決定權在你手上了，紀先生，接下來該怎麽做， 想必你心裡也有答案了。
”

　　“如果我拒絕去找墨念，你是不是打算親自去找她?”紀時笙深深看了眼李醫生。

　　李醫生笑而不語，沒有承認紀時笙的話，但……

　　也沒否認。

　　“李醫生為了治療這些年，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

　　紀時笙淡淡道:“但，別去打擾墨念。
”

　　李醫生沒有應聲。

　　紀時笙與李醫生對視著，再次開口:“我會親自去找墨念的，李醫生想知道的答案，我也會問出來的。
”

　　“那個答案並非我想知道的，而是紀先生想知道的，不是嗎?”

　　李醫生聞言，笑了笑:“接下來，就交給紀先生了，從現在開始，你所做的事，都是在自救，為了消除紀青墨，徹底痊愈的自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