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獵場》第二十四章 .救火隊長趙軍
大晚上的,二十多個男人,舉著火把,拿著侵刀、棍棒聚在大門外,可是把李如海給嚇壞了。
李如海拎著提燈往後退了一步,就在他要跑去找保衛員時,就聽那薑其才沖他喊道:“小李師傅,你認識我不得啦?
我是67楞場的把頭!
”
大上個月,也就是11月的月底,薑其才到楞場來送票子的時候,認識了新來的小門衛。
宰相門前七品官,薑其才靠著林場吃飯,連個小門衛都不敢得罪。
可一搭上話,薑其才才發現這小門衛是個人才。
“嗯?
”李如海聞言,仔細往門前看了一眼,試探著問道:“薑把頭?
”
難怪薑其才認為他是個人才,永安林區一百多個把頭,隻要跟李如海說過話的,李如海都能記住。
“是我,是我!
”薑其才伸手招呼李如海,道:“小李師傅,趕緊給我們開門吶,我們有大事兒要找咱保衛組啊!
”
他雖如此說,但李如海仍未放下警惕,直接問薑其才道:“薑把頭,你們有啥事兒啊?
”
李如海問也沒毛病,他是門衛,這是他職責所在。
“小李師傅!
”這時,一人從薑其才身旁擠過來,喊李如海道:“你認識不得了?
”
“啊……”李如海借著那火把亮光看了一眼,試探著問道:“是不是衛把頭啊?
”
“對,是我!
”剛才說話這人叫衛友朋,是69楞場的把頭。
見兩個把頭一起來的,李如海心裡的警惕降低了一些,但看那刀槍棍棒,他還是問了一句:“伱們這大晚上的,怎上林場來了呢?
”
“哎呀,可別提啦!
”薑其才說著別提了,緊接著就直接說明來意,道:“我們那邊工人乾活前兒,看著大爪子了!
”
“啊?
”李如海聞言大驚,而這時衛友朋擡手比耶,為薑其才補充道:“倆吶!
”
下午一隻耳和黑老虎橫穿67林班後,又闖入了69林班,它們雖沒傷人,可氣味驚毛了不少牛馬,嚇壞了不少工人。
69林班的工人將此事告知把頭衛友朋,衛友朋做出了與薑其才相同的決定,就是帶人上山收攏工人。
結果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幕,兩幫人在兩面山對著喊。
最後,兩位把頭坐在了一起,將信息一匯總才確定,今天的確出現了兩隻老虎,而且有一隻體型巨大的黑老虎。
一隻老虎都嚇人,何況是兩隻?
薑其才、衛友朋商量一下,便連夜帶人奔林場而來,又怕路上遇著虎,這才拿上了武器。
聽二人道明來意,李如海暗松口氣,道:“這麽回事兒啊,我還尋思你們要造反呢。
”
李如海一句話把大夥說樂了,薑其才笑道:“小李師傅你真能鬧。
”
李如海嘿嘿一笑,道:“薑把頭、衛把頭,那個不好意思哈。
你們還得稍微等一會兒,我去給你們招喚保衛員去。
咱們林場有規定,下班以後大門一上鎖,就不能隨便開了。
”
其實,李如海仍未放下戒備心。
聽他這麽說,薑其才和衛友朋雖不太樂意,但誰也沒說啥,因為他們聽人說過,這個小門衛家裡關系賊硬。
就這樣,兩個楞場的人在大門外等著,李如海提著提燈往保衛組駐地跑。
跑到一半的時候,他遇到巡邏的保衛員。
林場值夜班安排保衛員,兩人一組,三組輪流在場子裡巡視。
“孫姨夫!
小馮哥!
”看到熟人,李如海忙招呼二人。
而周大奎、馮超看到李如海跑來,卻是被嚇了一大跳。
“怎的啦,如海?
”周大奎問,李如海答道:“孫姨夫67、69的把頭領不少人在大門口呢!
”
“啥?
”周大奎一愣,他想不明白那倆把頭大晚上來林場幹啥。
“說是他們工人在伐區看著大爪子了!
”李如海說著,擡手比劃著說:“倆!
看著倆!
”
“哎呦我艸!
”周大奎聽得頭大,之前那個過路的東北虎在永安林區一頓鬧騰,可是把他們這些保衛員折騰屁了。
如今又冒出倆,那還了得?
“沒事兒,周叔!
”比起周大奎,年紀小的馮超不但不擔心,反而有些躍躍欲試。
可他並非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隻聽馮超繼續說道:“這回這事兒都不歸咱管了。
”
“嗯?
”李如海、周大奎聞言皆是一愣,二人這才想起,如今保衛組多了一個專管山牲口鬧事的副組長。
但緊接著,周大奎嘴角一扯,沒好氣地對馮超說:“你忘啦?
趙軍不出差了嗎?
”
“啊,對呀!
”馮超臉一垮,心中暗道麻煩了。
“孫姨夫。
”這時李如海催促周大奎,道:“咱怎整啊?
那幫人還在外頭呢,我沒敢讓他們進來。
”
“嘖!
”周大奎吧嗒下嘴,對馮超說:“走,小馮,咱過去。
”
說罷,周大奎摘下肩背半自動槍,連續拉動槍栓活動彈簧。
隨即,周大奎將十發子彈納入膛中,確認保險關著後才把槍又背回肩上。
馮超也是如此,二人拿著手電在前,後面跟著提燈的李如海。
三人來到大門前,周大奎又盤問了下情況,感覺這些人不像是撒謊,這才李如海開門,將眾人都放了進來。
不是周大奎警惕性不強,關鍵是林場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就連每個月開工資,也是開支當天,一早由森鐵警衛押運上來。
所以,林場財務室也僅有兩三千塊,用來應付日常采購。
再就是林場商店裡有些現金和吃喝,但也不至於這麽多人上來搶。
這裡有把頭、套戶,他們一個楞場的工人,一個月工資加一起還得幾千呢,誰會冒著殺頭風險來林場搶那點錢啊?
所以,再讓大夥在外面凍著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
尤其這晚上,山裡將近零下四十度了。
眾人在進場時,將侵刀、棍棒都留在了大門外,薑其才也把他那棵16號放到了收發室。
然後李如海把大門一鎖,跟著眾人來到保衛組看熱鬧。
到了保衛組,看到老虎的套戶們七嘴八舌地說著下午之所見。
周大奎讓他們一個個說,在將消息匯總並確認無誤後,六個保衛員眼中閃現凝重之色。
“周師傅!
”薑其才苦著臉對周大奎說:“這怎整啊?
現在工人誰也不敢上伐區了,生產任務還這麽重,我們都跟場裡簽合同了,這要完不成任務可怎整啊?
”
這事兒哪是周大奎能管的?
但他想到,書記周春明和新來的保衛場長閻書剛都在場子裡。
於是,周大奎讓薑其才等人在保衛組等著,他則奔招待所去找領導。
周春明除了節假日、休息日,他都在場裡住。
而閻書剛的家還沒搬過來,就在招待所暫住。
雖然才八點多,但周春明和閻書剛都已經睡下了。
被周大奎敲門叫醒,迷迷糊糊的周春明披著衣服出來一聽,頓時隻覺自己是在夢中。
上一個大爪子才死幾天吶?
這又出來鬧事的了,還是倆!
閻書剛也有些懵,自己昨天才上任,今天永安林區就這麽歡迎自己嗎?
周春明、閻書剛到保衛組,親眼看了保衛員的記錄,又向目睹山神爺真容的套戶們詢問了一番。
在確定了基本情況後,周春明捂住了自己的腮幫子,才一會兒工夫,周春明的火牙就疼上了。
閻書剛也是一陣頭大,而就在這時,薑其才小心翼翼地對周春明說:“周書記,上個月那大爪子從44那頭鬧到我們這邊兒,耽誤我們兩天生產。
這個月,又來這麽一次,我們這任務怕是完不成啊!
”
薑其才是在訴苦,要知道他們這些把頭包楞場之前,都是跟林場簽過合同的,完不成任務會有麻煩,而且麻煩還不小呢。
聽薑其才這話,周春明臉色一變,他一天連家都不回,是為了啥?
不就是為了完成冬運生產任務嗎?
可大爪子不像別的,那是真踢蹬人吶!
他們屯子的李大拐,讓大爪子啃的連全屍都沒留下,周春明不可能硬讓67、69兩個林班的工人開工。
相反,在解決虎患之前,他還得讓那附近的幾個楞場全都停工,畢竟人命關天吶!
“哎?
”這時,閻書剛從薑其才的話抓住了關鍵信息,忙問周春明道:“周書記,你們……不是,咱們林區上個月也鬧大爪子了?
”
“嗯吶!
”周春明輕嘆一聲,道:“咬死個人,咬死倆馬。
”
周春明這話,聽得閻書剛瞪大了眼睛,緊接著他便追問:“那最後怎整了?
”
“趙軍打死的。
”周春明說這話時,心頭無形的擔子頓時輕了幾分,他當即起身,道:“我上樓往永興打個電話,讓趙軍回來!
”
聽周春明如此說,六個保衛員與兩個林班的把頭、套戶全都松了一口氣,紛紛贊成周書記的英明決定。
看到這一幕的閻書剛,忽然意識到自己手下那個年輕的副組長,當真是個了不得人物!
周春明進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了。
這個時候要是往永安屯打電話,肯定沒有人接。
可永興大隊不一樣,人家大隊部有值班的,隻不過打外線費點勁。
好不容易把電話打過去,周春明讓值班的人去叫陶大寶。
陶大寶做東宴請趙家幫三人,但他明早還要帶人去青石頂子。
所以陶大寶讓弟弟陶小寶陪好王強、解臣,而他帶帶拉拉地才喝了三兩多。
前腳送走趙軍他們,陶大寶剛脫衣服躺下,就被人喊了起來。
跑到屯部接電話,陶大寶和周春明說他們永興大隊的事已經被趙軍給解決了。
周春明聞言大喜,當即就讓陶大寶轉告趙軍,讓他一早就速速返回永興解決虎患。
陶大寶從大隊部出來,繞到背面就是招待所。
但他進屋的時候,就過九點半了。
趙軍也是剛躺下,見陶大寶來了,他還以為是山上的熊鬼子出問題了。
在得知永安鬧虎後趙軍對陶大寶說:“陶大叔你們這兒也完事了,我們明天早晨起早就回去了。
”
“行,你們回去吧。
”陶大寶點了點頭,道:“那邊兒有事,大叔就不留你們了。
完了等不忙的時候,一定過來哈!
這次著急忙慌的,也沒招待好你們。
”
“陶大叔,咱們之間不用客氣。
”趙軍一笑,然後對李文才說:“李爺,我們明天早走。
早晨五點來鐘,我們起來就走,你就不用給我們做飯了!
”
“那能行嗎?
”李文才猛地一晃腦袋,大聲道:“那還能讓你們掐癟肚子走嗎?
好孬也得吃一口!
”
說著,李文才一揮手,道:“明天我還給你們煮餃子,吃完再走。
”
“對,吃完飯再走。
”陶大寶附和道:“我明天早晨也過來,完了我送你們。
”
趙軍也沒想到自己這個保衛組長剛上任就被借調了。
更沒想到的是,自己剛上任沒三天,永安就鬧出這麽大的事。
那黑老虎是怎麽回事,趙軍不曉得,但那黃老虎,不就是趙家幫的仇虎嗎?
想到此處,趙軍心中起了殺意,如果可以的話,也不送那虎去吃供應糧了,直接送它去見閻王。
懷著這樣的想法,趙軍進入了夢鄉。
深夜,寒風呼嘯。
青石頂子南山魚鱗松林子裡,連同於學文在內的七人圍在火堆周圍。
火烤胸前暖,風吹後背寒。
冬夜在山裡烤火,就是一面暖和。
在這種情況下,誰也睡不著,他們時不時地往上看一眼,可放眼望去隻有黑乎乎的一片。
直到後半夜兩點多鐘,七個人接連打起了哈氣,於學文往嘴裡含口雪,整個人頓時清醒了許多,他招呼其他人精神一些,再有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守這半宿不是白守,期間他們數次聽到樹上有動靜,想來是那熊要下樹。
每當那時候,人這邊稍微有點動作,那樹上就沒動靜了。
於學文想的是,就讓這熊在樹上待著。
這樣等明天天一亮,就是這熊死期!
可就在這時,樹上那隻熊使一雙前臂抱著樹,兩隻後掌蹬樹。
它全仗體重輕,要不然在這麽高的樹上,樹都得搖晃。
忽然,熊雙肩一聳,雙臂張開的同時,粗壯有力的後肢在樹上一蹬。
一瞬間,熊離樹,於半空將身一擰,撲向左邊那棵魚鱗松。
這棵魚鱗松相對矮小一些,應該是早年魚鱗松果實落地發芽而出。
兩樹相距五六米遠,但熊在半空折身、騰挪,它就沒法穩穩落在另一棵樹上了。
可熊臂張開,刮到了魚鱗松粗達的短枝。
嘩嘩啦啦的聲音從上面傳來,於學文等人持槍起身。
可他們盯著的,是之前熊爬的那棵樹。
一百多斤的熊,自由落體下來就是一瞬間。
當七個人起來時候,那熊已經摔在旁邊了。
一聲悶響,於學文、李老五等人循聲調轉槍口時,隻借火光看到一抹黑影消失在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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