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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錦繡》第4757章 法不責眾

天唐錦繡 公子許 3382 2024-07-16 14:44

  第4757章 法不責眾

  【書友們五一快樂啊】

  “各家田產?
”馬周好整以暇:“京兆府今日的確收繳罰沒了不少田地,隻不過這些田地都是從各處寺院、道觀的帳簿上剝離出來,寺院、道觀說不明白這些田地的來歷,萬年縣的契約文書上更沒有明確證據證明這些田地歸何人所有,你這般打上京兆府衙門卻不知有何證據?

  宗室、勳貴子弟們面面相覷。

  證據是肯定拿不出來的,都是見不得光的田地,哪裡有什麽證據?
隻不過這些田地確實歸各家所有,放在平時寺院、道館也好,萬年縣衙也罷,哪個敢“昧下”他們這些人家的田地?

  但若是較真兒非得讓他們拿出證據,那的確是拿不出來。

  能拿出來也不敢拿否則就跟關東、山東、江南等地世家門閥兼並的那些土地一樣,要麽上繳國庫、要麽用巨額的錢帛“贖買”,可那樣一來他們今日前來鬧事又有什麽意義?

  “馬府尹此言差矣,這些田地非是吾等置辦,而是各家的父祖遺留下來傳承至吾等手中,當年各家父祖隨著高祖、太宗南征北戰打天下,有些田地是賞賜而來,有些則是繳獲而來,雖然因為戰亂年代的關系未能有詳細的契約,但若需要自然有無數人可以出面佐證,京兆府總不能連這個都不認吧?

  作為臨時領袖,李景淑自然而然要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充當“主辯”,隻不過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且不夠嚴謹。

  大唐立國不過區區三十餘年,雖然早年間動蕩不休戰亂不斷,但關中各地實行“均田製”之初所授予土地的詳細明細清晰可查,隻要京兆府仔細查證自然能夠明了這些田地的授予者何人,都已經實行“均田製”了,這些田地就屬於被授予的農戶,何來“賞賜”“繳獲”之說?

  不過李景淑也隻是尋找一個理由而已,至於這個理由是否準確、正當並不重要,重點在於“各家父祖”,現在聚集於京兆府衙門的包括數十家宗室、勳貴,一旦引發這些人家的不滿,無異於動搖了大唐的立國根基,你馬周能否負的起這樣的責任?

  “沒錯,若沒有咱們父祖兄長浴血拚殺鏖戰沙場,你馬周一介寒門有什麽資格居於廟堂之上?

  “家中長輩拿命換來的東西卻被你這賊人一句話予以褫奪,還有王法嗎?

  眾人紛紛附和,聲勢鼓噪。

  馬周不為所動:“田地乃國家立國之根本,絕對不容許以任何卑劣手段予以侵佔、兼並,否則富者愈富、貧者愈貧,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隻要你們能說明名下土地之來龍去脈,京兆府可以馬上給予合法合規之手續,反之若是不能,則必然要對來路不明且有侵佔、兼並之財物予以查抄罰沒,這是國法,誰敢違逆?

  要說天底下最不怕“國法”的人,自然就是眼前這些宗室、勳貴,文官犯法馬上罷官、貶謫、甚至闔家發配,可宗室、勳貴犯法絕大多數時候都隻不過是罰俸、申飭,最嚴重的也不過是降爵而已。

  畢竟相比於文官來說,這些宗室、勳貴因為利益攸關的緣故才是最“愛國”之人。

  隻要不是“十惡”重罪,這些人根本不將國法當回事兒……

  “荒唐!
沒有吾等父祖兄長浴血搏殺哪來的國?
沒有國哪來的國法?
現在居然用國法來盤剝、壓榨吾等功勳之家,簡直人神共憤,人人得而誅之!

  “屁的國法!
老子隻認聖旨,如果有聖旨勒令罰沒咱們的田產,咱們無話可說,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若是沒有聖旨,誰也不能動老子的田地!

  “諸位,多說何益?
這廝根本就是個貪官酷吏,拿咱們的家產去鋪平他逢迎媚上加官進爵之路,無恥之尤!
咱們這就將他拿了去承天門扣闕,讓陛下給咱們做主!

  人群裡忽然冒出這麽一句,頓時將情緒鼓噪起來大家都覺得這話實在是有道理,作為宗室、勳貴,唯有皇帝可以決定他們的生死榮辱,區區京兆府哪有這樣的權力?

  “沒錯,隻有陛下能處罰咱們,京兆府算個屁、馬周算個屁?
跟我上,拿下這個酷吏!

  都是一群平素無法無天、打架鬥狠的年輕人,原本對於京兆府這樣的衙門還有幾分畏懼,可現在衝進京兆府的大門將京兆尹堵在大堂門口卻也沒能把他們怎麽樣,膽氣瞬間就膨脹起來。

  若是再能將京兆尹當場擒拿,這樣的資本怕是吹噓一輩子都不為過吧?

  一幫宗室、勳貴子弟興奮得紅了臉,嗷嗷叫著便向正堂門口的馬周衝過去。

  擋在馬周面前的官員們一看不好,一邊將馬周推進正堂一邊死死堵住門口抵擋衝擊,口中大聲斥罵:“衝擊京兆府欺辱從二品官員,你們擔當得起嗎?

  “速速退去,否則後果自負!

  然而這些官員哪裡是年輕力壯的宗室勳貴子弟對手?
幾下子便被衝擊得披頭散發、狼狽不堪,可他們為了保護馬周卻也隻能死死堵在門口不敢避讓。

  場面混亂不堪。

  不知是誰忽然喊了一嗓子:“咱們留在縣衙的那些契約文書都被搬到京兆府來了,若是咱們一把火給燒了,還有誰知道咱們的田地在哪兒、有多少田地?
隨我來,咱們一間一間的找,將那些契約文書找出來燒掉!

  一群人如夢初醒,與其跟京兆府硬剛,何如一舉解決事情的根本?
隻要燒掉那些文書契約,這些田地自然在名義上不複存在,但接受他們投獻的寺院、道館絕對沒膽子敢不認帳將他們的田地貪墨。

  回頭與寺院、道館重新簽一份文書,那些田地不就重新回來了?

  “兄台英明,跟我來幾個人,咱們搜這一間!

  “我來搜這間!

  “這邊這邊,把門撞開!

  百餘人瞬間散開,亂哄哄奔赴各處值房、衙堂、官舍,敲門破窗蜂擁而入,有京兆府的官員試圖阻攔便被踹翻在地,整個京兆府衙門亂成一團、狼奔豕突。

  從有人建議衝進正堂拿下馬周開始,李景淑就已經懵了,他之所以敢充當“領袖”帶著大家衝進京兆府是因為馬周這件事做的的確過分,即便是到了陛下面前也會對宗室、勳貴予以維護,可若是拿下從二品的京兆尹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就算是為了朝廷顏面陛下也必然對他們予以嚴懲。

  結果沒一會兒的功夫,居然又有人建議將那些文書契約找出來燒掉……

  李景淑頭髮根都豎起來了,隻覺得手腳發麻、眼前發黑、呼吸困難。

  完了!

  他怒目圓瞪,四下張望想要找到剛才建議之人,可四處亂糟糟人喊馬嘶,哪裡找得到人?

  情急之下連忙大聲呼喝:“住手,都住手!
這裡是京兆府,你們膽敢縱火是想死嗎?

  話音未落,不知是誰從身後猛地推他一把將他推倒在地,耳邊傳來大聲呼喊:“大家別怕,有句話叫‘法不責眾’,陛下還能將咱們這些人全都殺了不成?
隻要咱們不死,能將那些田地保住就算值了!

  原本還有一些駐足觀望、忐忑猶豫之人一聽這話也放了心,在場都是宗室、勳貴人家的直系,雖然沒有幾個嫡系卻也都是各家的核心人物,大家一起犯事兒,陛下總要有所顧忌隻能從寬發落。

  法不責眾啊!

  馬上加入搜索文書契約的行動……

  “找到了!

  “在這裡!

  “能否確認?

  “沒錯,就是這些,好多呢!

  “火折子,誰帶火折子了?

  “你傻子到處都是蠟燭還要什麽火折子?

  “讓開,我來點火!

  很快,火焰在正堂西側一處房舍之中升騰而起,沒一會兒的功夫濃煙便從門窗滾滾而出,一群紈絝子弟好似疆場之上打了勝仗一般振臂歡呼、興高采烈,相互擊掌慶賀,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這可比欺男霸女好玩多了!

  倏地,一陣沉悶整齊的聲響從街上傳來,腳下的青磚地面也微微震顫。

  不知是誰在門口處喊了一聲:“不好,右金吾衛來了!

  李景淑總算從迷茫震驚的狀態恢復過來,大聲道:“大家都留在這裡,同進同退,不能給人各個擊破的機會!

  之所以敢來京兆府鬧事,就是依仗著“法不責眾”,雖然京兆府縱火這種事到底能不能算在“不予追責”的範疇之內存疑,但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右金吾衛也不敢將他們怎麽樣。

  總不能亂箭射殺吧?

  隻要穩住局勢,就還有談判的資格。

  可一旦一哄而散被各個擊破,到時候必然相互推諉,聯盟不攻自破。

  然而他話音未落,再度被人推了一把,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的同時,聽見有人大喊:“別聽他的,他想害死大家啊!
京兆府縱火乃是重罪,一旦被捉到必死無疑,咱們這麽多人分散逃跑肯定有人能逃出去,生死各安天命,跑啊!

  百餘人猶如驚弓之鳥,聞聲之後一哄而散,避開正門向著各個方向瘋狂逃竄。

  混亂之中猶如無頭蒼蠅一般不辨東西更沒有關注腳下,倒在地上的李景淑捂著臉蜷縮著身子不知被多少隻腳踩踏而過,忽然一隻腳踩在他的肋部猛力跺下,他甚至能聽到肋骨斷裂的聲音,接著一股無以言喻的劇痛從心臟傳來,張口慘叫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隻是混亂之中一眾紈絝子弟亡命逃竄,誰也顧不上誰,有人從西側牆頭爬上去希望借助牆外的永安渠逃遁,結果剛剛騎上牆頭,便見到牆外永安渠的河堤上火把組成一道長龍,將附近照得亮如白晝,無路可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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